? 登山,作為山里出生的孩子,似乎從小就開始了這項活動。這時候的登山是與生存關聯極強的活動,它不是享受,只是感到新鮮、好玩,即便是放牛、割草和砍柴。最初,我登的那個山峰叫“寶峰山”,位于老家住房的左手岸邊的山峰,在風水學上我們稱作“文峰山”,左邊青龍,加上文峰山,使我們家族成為世代書香的傳承者。登寶峰山,本來有一條近路,就是在攀登上碑碑梁的第一層山巒后,有約莫100余米長的緩坡,至于山峰腳下,就可以直接登上寶峰山。但是,那里有一座荒墳,墳頭上的野玫瑰和棕櫚樹盤纏在一起,很蔭庇,加上山巖的冷硬,給人感覺很悚然,一般大人都不帶小孩走那小路,漸漸地,那條路就長滿了荊棘,荒蕪人跡了。
那么,就只能選擇沿著寶峰山下的另一條小路,行至寶峰山尾部的一條紅石頁巖下的石梯路,就上了寶峰山的山脊梁。在我幼小的記憶里,上面有棋盤石,不知何年何月上面刻畫出了和尚棋盤、升官棋盤、狗卵陀棋盤、轉角棋盤等,既然叫棋盤石,那就是表面特別光滑的石面。緊挨著棋盤的是一塊粗獷的大青石頭,也顯得寬闊大氣,成了不走棋的孩子游戲的地方。
寶峰山之所以叫寶峰,我理解就是山峰上有很多的奇石,單獨地橫臥著的、咆哮蹬腿的、倒立金鉤的、舞臂突轉身的、雙手抱胸瞌睡的,等等。如此豐富怪狀的石頭,在先輩人的眼里,石頭都是寶貝。寶峰山頂有兩塊巨石支起一個似大華蓋樣的石頭,活鮮鮮地是個鼎子,俗稱官帽子,我記事以來就知道寶鼎石吸引許多來此觀光的人在此立照。聽父母親說,過去在此經過的當官的都會來此處,摸摸這個寶鼎的石頭。據說,還有一個抗蒙的將軍叫余玠的,路過此處,參觀了寶鼎石后,在華蓋下面的石壁,題寫了一首七絕詩,大意是“旋風高飆入翠微,胡兇南進遇漢推,取下寶鼎任風去,敢叫山河不含悲”。余玠當時在軍務緊急的形式中,在此遣興抒情,立志不讓胡人穿過屏障。的確,在他的戰略行動下,阻擾了蒙軍大舉野蠻入侵南下鐵騎的兇猛勢頭,出現了戰略相持的歷史轉折。
寶峰山的最高處,除了青石磓壘,給人壯筋骨的感受之外,還在于它的松樹的軀干的淺紅翹皮,枝杈的虬突,節瘤的奇異;松針綿密犀利,迎微風呼嘯如錦瑟之余音,遇大風聲如江水排浪拍岸,遭狂暴風雨,猶如長號警報之驚心蕩魄。在大松樹下一站,頓長人性回歸、人的主體精神的附身,好像平時走丟失的重要的東西一下隨巨松的濤聲雋影給帶了回來。
我在寶峰山頂,看見少土石多、水分既少,卻生長著的幾棵本地的皇柏樹,低矮粗昂,蔓生枝椏,色彩深青,柏子綴滿枝頭。我在想,這本來該是生于峽谷的柏樹,偏偏選中這塊土地生長,著實體驗生命的頑強艱辛,不也是給堅強生命的最好詮釋,讓人對生命的環境選擇是不是又多一份思考和理解呢?
今秋,在我生病住院半個月出院后,為了增強體質,選擇了登山。在我堅持了一周后,感覺確實身體有了明顯好感。無論風雨陰晴,我都堅持。回老家時,天未亮,我就起來登山。我有意選擇了登寶峰山,沒有走捷徑,仍然是選擇了遠足,在露水悠悠的草叢間走進寶峰山的尾部,攀越曲曲折折的羊腸小徑,終于一步一步登上山頂。說實在的,我早已累得氣喘吁吁,大汗滿身了,我依然振臂、竭力大聲呼喚,聲音穿越林濤,終于聽到自己登高吶喊的回聲。
這時,我感到:登山,實際上是一種意志的象征。如果有意識選擇登山,或者你意識到你在登山,那就是一種尋找,一種期待,一種放逐,一種自由——即人的主體精神的回歸,高崗臨風的自由。